[伞修]那些温柔的陈旧岁月
叶修燃王点文时 @叶夕水 姑娘点的伞修，没写过伞修，纠结了快两个星期都不知道怎么写，所以真的产的很慢了……
[伞修]那些温柔的陈旧岁月
1.
苏沐橙偶尔会回忆起往事。
H市夏季湿热，到处都是绵绵的雨。她背着书包撑伞走在回家的路上，三五群青苔密密在巷子里的旧墙上攀爬，低调地延伸出古怪的墨绿图案。她把书包放回屋里，几乎无休的梅雨暧昧地和窗户接吻，简直比那两个家伙的手指与键盘的关系还要更加缠绵。
间或无风无雨，吱呀呀转动的破旧风扇和窗外声嘶力竭的蝉合奏出杂乱的节拍，空气凝滞，屏幕昏暗。叶修侧脸的汗水微缩出屏幕里光怪陆离的游戏世界，他平日里懒洋洋的的眼睛在荣耀跟前燃烧出苏沐橙看不懂的火，她忍不住驻足，好奇地看一会儿，没多久就会被捣鼓着各色材料的苏沐秋紧张兮兮地赶回作业和书本堆就的小房间。
这是她记忆里的夏天。
2.
苏家的房子很小。
孤儿院在某日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了。大孩子苏沐秋从小就脑子灵活，整日翻墙出去千方百计地找活干，后来又学会了打游戏，也攒下了一些钱。孤儿院倒闭后他带着妹妹苏沐橙敲开了一户他以前做过工的老奶奶的房门，租下了一间小小的，但是却足以躲避风雨的屋子。
两株幼小的树苗就这样在H市的无人注意的角落里，静静生了根。
在孤儿院时，苏沐橙无疑是很受欢迎的，年幼聪明又好看的女孩儿，健康没有什么疾病，许多家庭都曾经提出要收养她。但是他们并不想连带苏沐秋一起收养，苏沐秋的年龄在孤儿院里已经算得上大，又记事的早，这些人害怕这个岁数的孩子养不熟，会惦记以前的家庭。
那时候苏沐秋就已经会偷偷翻出孤儿院在外面的世界里挣钱了，他经常疲惫地踩着一地晚霞回来，然后对着安静看书的苏沐橙露出大大的笑容。
“沐橙今天怎么样？过得开心吗？”
“嗯！”苏沐橙对着她哥哥重重地点头，并没有告诉他自己又拒绝了一对夫妻的收养。
虽然苏沐秋什么都知道。
后来兄妹俩离开了孤儿院后，日子反而渐渐好了起来。苏沐橙知道自己哥哥是个天才，他天资聪颖，在网络游戏的领域里似乎无所不能，做外挂，找BUG，打金，代练，仅仅靠着自己摸索，他就能练就一手远超普通玩家的过硬技术。每次苏沐橙去网吧给苏沐秋送饭，总能听到网吧的网管和顾客对她哥哥的惊叹和赞美声。
在H市上学需要的钱对孤儿来说不算少，因此苏沐秋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去享受游戏的快乐。他趴在屏幕边上，手边堆满了写写画画字迹潦草的纸，深夜的月光把他的头发染成清冷的颜色。这个年纪其实并不大的少年的侧脸在名为责任的东西的鞭策下已经有了成熟男人才会有的坚毅线条，他算不上宽阔的肩膀被生活拉伸成钢铁的羽翼，将他幼小的妹妹牢牢保护在其中。
苏沐橙原本以为他们的生活就会这样简单地持续下去。她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找一份工作，而苏沐秋就不用这样辛苦，可以不再为了赚钱而是单纯地为了开心去尽情享受自己的游戏生活。
直到他们家里住进了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在游戏上轻而易举打败了她无敌的天才哥哥的人。
叶修。
3.
“我怀疑！这家伙家境不错，不，或许该说很好。”苏沐秋严肃地跟自己妹妹探讨。
苏沐橙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他的手太好看了……”普通的家庭养不出这样的一双手，苏沐秋从小在外面摸爬滚打，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
“不过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进门之后对简陋的家具和斑驳的墙壁完全没有不满，和苏沐秋一起挤在逼仄的小床上也是一副对自己处境很新奇的样子。
“明明你才奇怪吧。”
被议论的那个家伙突然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冒出来，一本正经地教训道：“随随便便就让陌生人住进来，非常没有戒心啊你。”
苏沐秋被吓了一跳，然后就对叶修怒目而视：“偷听别人说话还有没有点道德了！”
“好歹被议论的是我，”叶修说，“而且你的声音也太大了。”
“我才不怕你这样的坏人，”苏沐秋没理他的抗议，鄙视道，“像你这样的可怜体格，我一个能打三个。”
“哦？昨天输了我十几盘的是谁？”
“我说的是真人PK！不是游戏！！”苏沐秋叫道。
“啧啧，真可怕。”虽然嘴里说着真可怕，但叶修的语气却平淡得让苏沐秋直想揍他，“游戏里打不过就想真人PK找场子，人性呢？”
“谁说游戏里打不过你！我昨天明明赢了三局！”
“嗯，三局。很厉害了。”
苏沐秋不说话了，这种胜率，他自己说出来都不好意思。
“我就不信你所有的游戏都这么厉害。”苏沐秋悻悻道。
“来试试？”
“来就来！怕你啊！”
两个人挽着袖子再次加入了战局。
4.
任何人，再好的朋友，血缘再近的亲人，再相爱的恋人，在朝夕相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时候，都难免会因为习惯三观上的种种不同而产生矛盾。
然而，在叶修正式入住苏家之后，虽然平时和苏沐秋大大小小争吵不断，但互相之间却没有发生过一件真正让人感到生气的事情。
这个疑似出身良好的小少爷随遇而安的可怕，和苏沐秋挤在狭窄的小床上睡得香甜也好，每天高高兴兴地泡泡面也好，都让人不禁猜测他是不是在生活方面没有什么正常人该有的需求。
是个怪人。
在得知叶修离家出走的原因竟然是渴望打游戏之后，他对这个定论就更加深信不疑了。
“在许许多多的事情上都完全看不出在意的话，”苏沐秋在他往常记代码和BUG的本子上认真地写，“这只能说明他在另外的某些东西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坚持。”
“当他把所有的热情都给了某件事物的时候，其他的东西在他看来就变得可有可无了吧。”
“……不过我干嘛要研究这个混账家伙啊！”
某天偷看本子翻到这一页的苏沐橙深以为然，她托着下巴，又为自己哥哥的不坦率感到十分忧虑。
有这么一个哥哥真费劲啊。她想。
5.
半夜有些口渴的苏沐橙出房间去倒水，毫不意外地听到了熟悉的键盘哒哒哒声。
不过这次的声音比以前要轻了不少。
她冲亮光处探头探脑，苏沐秋的手速并不快，看到她出来，还伸出食指做出了嘘的手势。
苏沐橙这才发现另一台电脑前的叶修已经靠在苏沐秋的肩膀上睡着了，他离家出走不久，熬夜还没有形成习惯。
她冲哥哥点点头，倒完水后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看到妹妹回屋后，苏沐秋松了一口气，肩膀上某人的脑袋这时候不舒服地动了动。叶修平时说话直白，有时候甚至挺戳心，头发却出奇的柔软，苏沐秋穿着背心，没有衣物遮挡的肩膀被这样细软的头发戳着，心里居然有点慌乱。
他低头看看那家伙，皮肤很白，还带点婴儿肥，脸颊因为角度问题看起来有些鼓。白天说话气死人的他现在安静得不可思议，睫毛在男生来说显然过长了一些，随着他均匀的呼吸还在轻轻抖动着。
娇生惯养却没有娇惯气的小孩儿。
这种天气下贴在一块儿是很热的，叶修的脸颊上已经有些汗意了。破电风扇因为噪音太大苏沐秋已经关了，他看到叶修不舒适地皱起眉，认命地拿起电脑旁边的扇子，轻轻给他扇风。
凉爽的气息抚平了叶修眉间的焦躁，他咂了咂嘴，把头向苏沐秋的颈间更用力拱了拱。苏沐秋哭笑不得，只能继续给这位大爷打扇。
就这样扇了几下，苏沐秋的眼皮也渐渐沉重了起来。他打扇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扇子从他的手里滑落到了地上，苏沐秋枕着叶修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头，也睡着了。
苏沐橙第二天起来背着书包准备去上学，看到他们俩脸上被摁出的红印和你靠着我我枕着你的扭曲睡姿，不禁偷偷笑了一下。
“真让人操心呀。”她小大人一样摇头晃脑，去苏沐秋房间找了个薄薄的毛巾被给他们盖上。
然后悄悄地出去，又悄悄地关上了门。
6.
荣耀这款游戏出来后苏沐秋和叶修几乎天天泡在了网吧里，苏沐橙送饭的次数开始多了起来。
这时候苏沐秋有了新的烦恼——叶修开始抽烟了。
他自己从小就混在黑网吧里，周围烟雾缭绕是常态，但他从来没有尝试过抽烟，因为抽不起。
烟是奢侈品，而对家里本来就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来说，增加了这样一项支出绝对不是好事。
在老油堆子里混出来的苏沐秋居然根正苗红的可以，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毕竟他熬夜功夫打小练出来的，即使不抽烟也没有关系。
可叶修不行。
他一看就是家教严格的孩子，在作息方面应该也是十分规律的。但是现在离家出走后，原先的习惯似乎都被他自己不断一个个打破，他无拘无束地玩游戏，熬夜，这对他来说不仅是痛快，也有一些新奇。
他和苏沐秋不一样，熬夜对他来说无疑是个不小的负担。他精准的生物钟每到晚上十点半就会不停地催促他的身体，让他精神不振哈欠连天。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叶修接触了烟支。
他和其他为了耍帅装成熟的小孩儿不同，是真的熬夜需要所以才去抽烟。刚开始他抽烟会偷偷背着苏沐秋，找借口说自己去上厕所，而网吧里烟气重，苏沐秋一时也没有发现。
等他发现的时候，叶修已经抽的非常凶了。
“不许再吸了，”苏沐秋严肃地抽走叶修手里的烟盒，“你不要命了吗？”
“再吸一根，就一根，”叶修信誓旦旦，“一会儿说不定有BOSS，没有烟万一我失手了怎么办。”
“那就失手。”苏沐秋决不妥协，“之前没发现你吸烟是我的问题，但既然我现在知道了，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好吧，”叶修沮丧，“苏大管家公。”
“说什么都没用。”平时跟叶修吵起来几乎没占过便宜的苏沐秋这会儿却异常强硬，他看着叶修比起刚来自己家时明显苍白了很多的肤色，把深深的担忧藏在了心里。
这一晚叶修的精神状态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非常不好，他集中不了精神，一直恍恍惚惚，苏沐秋和他下着往日闭着眼睛都能过的副本，他居然中间险些出错，还好他出色的经验和技术足以让他及时描补。
“给我一支烟。”叶修握着鼠标的手因为用力青筋有些突起，“我的头开始疼了。”
“你怎么回事？”苏沐秋大惊失色。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头疼，”叶修镇定道，“把烟给我吧，沐秋，拜托了。”
苏沐秋沉默半晌，把烟扔了过去，叶修迫不及待地点上一根，看到他熟练喷吐的烟雾，苏沐秋心里一阵难受。
“这次就算了，明天开始，你每天抽的烟数目都要在我这里报备。”苏沐秋说，“有异议吗？”
“不敢，不敢。”叶修怂怂地说道。
“我有时候真的……”回家之后苏沐秋跟苏沐橙说，“不知道怎么说这种心情。总之……他本来可以有更好的人生的。”
苏沐橙不解，“可是现在的叶修不是很开心吗？”
苏沐秋沉默了，他想起来叶修在荣耀里战斗时亮闪闪的双眼，以及他编写副本攻略时脸上飞扬的神采，感觉自己挣扎得厉害。
“是啊，我们又没有资格去替他决定什么。”苏沐秋怅然，“他觉得这样开心就好了吧。”
“……其实，会这样想的我也是有私心的。”苏沐秋摸了摸苏沐橙的头叹了口气，“不想让那个家伙离开呢。”
7.
当晚，苏沐橙隐隐听到了隔壁苏沐秋的小屋里传来的说话声。
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
她趴在墙上听了一会儿，还是什么都听不清，干脆用被子蒙住头，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你这是已经对烟产生了依赖，”苏沐秋说，“必须及时制止。”
“所以，”叶修很配合地点点头，“有节制就可以？”
苏沐秋挫败，他把叶修按到床板上，呲牙道：“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别装听不懂。”
“行吧行吧，可是要戒也要有个过程不是？”
“那我负责监督你，别想耍花招。”
“喂我说你别是游戏里打不过我就伺机报复啊。”
“叶修你说什么？”苏沐秋怒，“我像这种人吗？”
叶修扳着他的头左看右看，严肃点头，“像，真的像。”
“别跟我嘻嘻哈哈的，”苏沐秋冷声说，“也不要妄想耍些乱七八糟的幺蛾子，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怎么跟我爸似的？”叶修不忿。
“你这种性格，”苏沐秋按着他的头一顿乱揉，“不管到哪儿都会有人像你爸一样管着你的信不信。”
“不信！”叶修从他手下挣脱出来，怒视他。
黑夜里没开灯，他们俩为了不打扰苏沐橙也尽量在低声说话，叶修带点小情绪的眼睛被窗外不知道哪的灯照出一点模模糊糊的光，黑白分明，看得人心里发软。
苏沐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也许是这时候他们俩太过接近，也许是已经过去的夏天还残留了些热度，也许是叶修唇角新长出来的一点点柔软的胡须有那么点可爱。
他凑上去吻了叶修。
这个说话能把人气死的家伙的嘴唇居然像奶冻一样软，苏沐秋紧张地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上面，手心里津津的全是汗。
叶修好像被他吓到了，什么都没有说，他眼睛睁得很大，苏沐秋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像黑色的蝴蝶翅膀一样轻轻打颤。
贴了一会儿他放开了叶修，红着脸别过头，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那个，睡吧。”
叶修也愣愣的，好像还没回过神，“那，那就睡吧。”
苏沐秋把叶修固定在自己怀里，胳膊垫在他的脖子后面，叶修的头发蹭过他胳膊内侧的肉，有些痒。
“别吸太多了。”苏沐秋说，“真的不好。听我的，嗯？”
叶修没说话，往苏沐秋的锁骨处拱了拱，过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苏沐秋无奈，“这个家伙……”
他用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把叶修脖子上两根掉落下来的头发捡掉，然后放到了枕头下面。
“叶修，晚安。”
叶修紧闭着双眼，好像真的睡得很香。
过了一会儿他偷偷睁开一条缝，因为姿势关系，只能看到苏沐秋脖子以下。
他感觉到苏沐秋动了动，连忙再次闭上眼。
他抚了抚内部有些失序的胸口，轻轻嘟囔了一句，“沐秋，晚安。”
8.
后来叶修长大了。
二十五岁的他在荣耀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他的粉丝几乎都不知道，在他刚进入荣耀时身边曾经有过一名穿的破破烂烂的神枪手。
这时候距离他遇到苏沐秋已经过去了十年。
他离开嘉世，住到了兴欣网吧的储物室里。
那里有一张小小的床。
整个床都好像写着两个字“当年”。
他躺在上面，感觉比嘉世宿舍柔软的大床还要让人安心一些。
H市不变的月色打在他的身上，他张开手臂，像虚虚抱着什么一样沉沉睡去。
冬天的风温柔地摸了摸他沉睡的脸。
“沐秋，晚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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